• 作品衍生：全職高手

• CP配對：黃少天/張佳樂，前後無差

• 文首摘自：白萩〈雁〉

​　　我們仍然活著。仍然要飛行

​　　在無邊際的天空

​　　地平線長久在遠處退縮地引逗著我們

​　　活著。不斷地追逐

​　　感覺他已接近而抬眼還是那麼遠離​

　　01

​　　張佳樂發佈退役記者會的那天晚上，黃少天在接近午夜時按響了他家門鈴。

　　樓梯間裡沒有開燈，只有一樓的老舊燈泡發著微弱白光，從扶手旁的間隙打上來，一閃一滅的，照亮了牆上斑駁的壁癌。黃少天盯了會兒，回過神來習慣性打開了手機，被過亮的螢幕扎得眼睛疼，又馬上將手機塞回口袋。

　　門「喀噠」一聲開了。

　　張佳樂握著手把愣了一下，他看著黑暗中的人從背靠牆面站直起身子，臉被壓低的帽沿遮了大半。

　　他卻也沒說什麼，只是側過身子讓對方進來，然後將門帶上、上鎖。

　　黃少天一手撐著鞋櫃將布鞋脫掉，換了拖鞋後便坐上沙發，將背著的背包卸下。這時張佳樂正好從廚房拿了杯水出來，放在客廳的茶几上，就在他對面坐下。

　　寂靜無聲。

　　誰都沒有先開口，從碰面到現在。這畫面看起來特別違和，這兩位平時可都是特鬧騰的主，放在哪都安靜不起來，總讓人有種他們都還是青春無敵高中生的錯覺。

　　哪裡來的青春。哪裡來的無敵。

　　沉默的場景像是在對峙，又可能只是單純的沒有說話。空氣像流動冷卻的岩漿，緩慢，而令人窒息。

　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，黃少天終於拿起玻璃杯來抿了一口水，結束了大眼瞪小眼。

　　杯底擱上桌面時發出清脆的聲響，「……我還以為會看到紅腫的兩顆雞蛋眼。」

　　「……」張佳樂努力壓下揍死眼前人的衝動，「我沒事。」他想翻白眼，出聲時的表情和語氣卻平靜得僵硬。

　　對面的人只是聳了聳肩，「那就照剛才手機上講的，讓我在這住兩天啦。」

　　說完黃少天就拿起杯子逕自走向廚房，他將杯裡的水一口飲盡，然後打開水龍頭，流動的水打在洗碗槽裡，發出的聲響立即佔據了整個空間。

　　「啊對了我趕著過來好像就胡亂抓了套衣服，所以後天借我用下你家衣櫃啊不然我就得穿回今天這身了，雖然也不是沒這樣穿過啦不過夏天比較會流汗嘛，不過你們這裡氣溫跟廣州比那是低多啦……」

　　他又開始將話題越扯越遠，劍聖牌嘴上機關槍就像霸圖出品一樣一如既往，水聲混著黃少天的說話聲隱隱約約地傳來，攪動了凝滯的空氣。

　　時間好像才開始走了起來。

　　張佳樂看著那個吵吵嚷嚷的背影在廚房裡忙活，一邊將沾濕的手隨意抹在褲子上，一邊又回頭問他要不要吃宵夜，「不了，我去睡了。」他連搖頭都懶，講完話卻又坐在原位好一陣子後才霍然起身，「你睡沙發啊，我回房了。」

　　黃少天本來還想抗議一下，但想到在這個大熱天裡兩個男人共擠在一張單人床上……他還是去睡客廳吧。

　　「好好好晚安晚安我去洗澡……」

　　外頭的聲音在關上門的同時消失在空氣中。

　　＊

　　再次打開那扇門時，外面空無一人。

　　張佳樂穿著拖鞋，邊紮起頭髮邊走向客廳，正還在疑惑明明包扔在沙發上啊人是跑哪去了，就聽到玄關那裡傳來門鈴聲。

　　「唉？你醒啦。」黃少天一踏進家門就把鴨舌帽給摘了下來，然後才開始脫鞋。

　　「我如果沒醒你按什麼電鈴啊？」張佳樂接過他手上的塑料袋。

　　「把你吵醒啊！」「去你的。」

　　「啊你幹嘛這麼早起出門？」將袋子放上客廳的茶几，張佳樂坐下後便一一把裡頭的早點拿出來。

　　聞言黃少天抬起頭，用一種特別誇張的表情看他，「哪裡早了啊現在可是十點了張大爺，你昨天回房後是多晚睡啊該不會失眠了吧你？」他邊碎念著邊拿過一碗粥。熱氣在蓋子打開的瞬間奔騰出來，眼前的臉剎那變得模糊。

　　水霧散去的同時張佳樂像平常一樣回嘴，卻暗自汗顏黃少天竟然一講一個準——他昨天晚上還真的失眠了。

　　明明才剛打完比賽不久，昨天也忙了一天，照理來說應該是累趴了。但是他在床上躺越久，意識卻越清晰，不自覺地想東想西、思緒紛飛，連數羊都破罐破摔地試過了——結果當然是沒什麼屁用——就這樣躺在床上對著天花板乾瞪眼，一直到接近凌晨才勉強睡著。

　　「對了，要幹啥嗎你今天？」

　　對面又拋出問句，張佳樂咬著蛋餅思考了下，然後搖了搖頭。該處理的文件前幾天都弄好了，昨天也已經把帳號卡交給百花，再來就沒什麼事了。

　　「沒吧，沒什麼事。」也沒什麼想做的，說要補眠現在也睡不著了，「就待在家啊。」

　　這個答案張佳樂說得隨意，卻著實讓黃少天苦惱了起來，他總覺得不拉著這個人做點什麼的話，他就會腐爛在家裡，幾天後頭上長出一朵花之類的……等一下，好像有點好笑。

　　黃少天噎了一下，趕忙把這口粥給吞下去。

　　這樣講是誇張了點，張佳樂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，沒有反社會情緒也沒一哭二鬧三上吊。不過也正因為他是這個態度，旁人反而沒辦法說什麼——要罵他不負責任，已經夠多人在做這事了；要安慰他別難過，簡直就像雞肋；而叫他不要放棄就真的太白目了。

　　「喔……」結果最後，這個聯盟最著名的話嘮也什麼都沒有說。

　　02

　　「唉，黃少天。」

　　在他發呆的同時，張佳樂突然開口，語氣聽上去竟有些嚴肅，讓他也放下湯匙抬起頭。

　　張佳樂將已經空了的早餐塑料袋揉成一團，用一個完美的拋物線扔進垃圾筒，然後回頭看他。

　　「我突然想到……」這間屋子是不久前買的，但是他平時住宿舍，放假也幾乎都直接回老家。雖說是把自己的東西都搬出來了，但基本上整理完就是放置play，也就沒有再添購一些家電……

　　「這裡，沒有電腦。」

　　……

　　兩雙對望的眼睛裡流出來的，啊、那就叫做絕望吧。

　　＊

　　幸好客廳還有一台電視——那是以前家裡人送的喬遷禮，現在終於難得亮起螢幕。畫面不斷地變換，最後停在了娛樂台。

　　正好趕上整點，《爺爺在哪兒》的片頭曲從電視裡悠悠傳出。可愛的小女孩四處張望，嘴裡喊著「爺爺！爺爺！你又迷路到哪去啦？」還有另一對祖孫，貌似不常見面，小孫子沒大沒小地嚷嚷：「你誰啊？」然後被一把揪住耳朵，「我是你爺爺！」

　　「哈哈哈哈這也太逗了！」

　　黃少天遙控器都還沒放下，隨手放在大腿旁，他們倆並排坐著，窩在電視前，就像之前每個夏休期裡耍廢的日子。

　　所處城市不同，他們平常能見面的時間也就百花和藍雨的兩場常規賽，再加上全明星周末空個一天給對方，剩下的就是季後賽和緊接其後的夏休了。

　　儘管實際碰面的機會不多，但兩人除了到不同城市時會到處看看，在一起的時候卻也常常像這樣簡單地揮霍掉一個下午。

　　或許因為平時的生活步調總是急促吧。一週一次的比賽、持續更新的技術，唯有不斷進步才不會被時代的腳步拋下。導致人一放假回到家就什麼都不想做，力求越頹廢越好……然後幾天過去又提早回戰隊加訓了——必竟，電競選手可是興趣使然的職業啊。

　　從《爺爺在哪兒》到《宇宙好聲音》，再到《我們分手了》（還是黃金加長版）。看著一個個節目播過去，不知不覺也混了不少時間，在電視上正播著啃得雞廣告的時候，張佳樂感覺到餓了。

　　他按下手機的開屏鍵，螢幕上顯示14點13分，「唉，已經兩點了。」張佳樂用手肘碰了碰隔壁的人，「你餓嗎？」

　　「原本不餓的，你這麼一說就有點……我們十點吃的早飯吧。」黃少天摸摸肚子，「不然我出去買唄，你請客我跑腿，唉我去洗個臉先，總覺得皮膚特別乾是因為空氣的關係嗎？」

　　他邊說邊站起身，對著隨口說出的問句張佳樂還是意思意思地答了聲「也許吧」，想著昨天晚上都能精準找到這裡的人也不擔心他自己出門會回不來，於是找到鑰匙跟錢包就當手雷似的拋過去，然後目送他離開，兩條腿連動都沒動過。

　　其實也不是電視有特別有趣。張佳樂蜷坐在沙發上，看著畫面上的情侶走走停停、歡顏笑語。

　　現在take的這一對前男女朋友，說是有什麼天大的恩怨情仇，結果多年未見那個樣子擺明了還是超在意對方，最後撕破著臉把話講開，竟然哭著抱在了一起，接著幾天的互動更是甜蜜得像是熱戀期。

　　還沒出門前黃少天吐槽這也太不科學了演電視劇呢，張佳樂不置可否，此刻單獨看著螢幕上解開心結後約定再也不會放開彼此的兩人，邊想著這肯定是節目組編的劇本，卻也忍不住希望如果是真的，他們能真有個連續劇般的幸福結局。

　　畢竟多年過後還能有怎樣的糾結傷痛，那都是因為當初愛得深。

　　這一集已經接近尾聲，因為連播兩集所以接下來還是同一個節目，但廣告是不會少了的。張佳樂看了兩眼，百無聊賴地拿起手機滑開鎖屏。

　　他之前一直沒開網路，也就作好了一打開就會被訊息大轟炸的心理準備。手機被扔在沙發裡狠狠震動了有一陣子才消停下來，張佳樂伸手去搆，首先確認系統當掉了沒，然後把所有跳出來的消息提示一鍵消除。

　　點下企鵝的圖示，職業選手那個群一如往常的99+，百花的聊天群已經退了，剩下的還有一些個人私聊，一排未讀的名字裡，就屬一個人能刷十幾條的夜雨聲煩最顯眼了。

　　還沒點進去前只會顯示擷取的最後一句，張佳樂看著畫面上的「我去找你」，沒有打開就繼續滑下去。

​　　03

　　隱隱約約中有聲音傳來。

　　電風扇運轉的聲音、遠處車子經過的聲音，還有不明顯的雨聲。單調又融入環境的音頻，以及，更清晰的。

　　「喀、喀、喀……」

　　「滋啦——」

　　張佳樂睜開眼睛，一切聲音伴隨景象突然明確了起來，他撐著沙發邊緣坐起身，注意到從胸口滑落的薄被。

　　睡著了啊……

　　扒了扒凌亂的頭髮，他發現自己的髮圈不見了，轉過頭又看它好好地躺在桌子上，旁邊還擱著自己的手機和家裡鑰匙。

　　他這才意識到，黃少天回來了。

　　電視應該是被他關上的，黑色的螢幕反射出一個頹廢的宅男，那個身影低下頭找到沙發底下的拖鞋，站起身時還揉了揉眼。

　　突然覺得有點冷，張佳樂順手撈起拱成一坨的被子披在肩上，拖著腳步走回房間。

　　臥房就在廚房旁邊，陣陣香氣從那個明亮的空間飄來，黃少天背對著他在炒菜，應該也聽到了背後的腳步聲。

　　「幾點了……？」張佳樂停在原地，棉被快拖到地板上了，活像是小孩子的假扮超人遊戲。

　　「六點多了，你也睡得真夠熟的，是不是作夢啦？」黃少天邊說話邊撒鹽巴，找到空檔便回頭看了一眼，「噗哧！你這什麼裝扮啊哈哈哈，還在夢遊呢。」

　　「嗯……作夢了。」張佳樂看起來還沒完全清醒，反應都慢了下來，他打開房間的門，把身上的被子扔上床舖，連進都沒進去。

　　「作了什麼夢啊是好夢還是壞夢？啊記得先去洗個臉再說出來，都說這樣好夢就會靈驗了。」

　　「哧……你當哄小孩呢吧！」張佳樂笑了聲，走去看鍋裡都在煮什麼，這鍋擺在這兒用過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出來，鍋底沒什麼燻過的痕跡，現在還晶亮晶亮的。

　　「算是……惡夢吧。」其實也忘得差不多了，只有隱約的意象和幾個模糊的畫面。

　　「我只記得好像被什麼人一直追著跑，感覺跑了很久。那是在黃昏的時候，天色已經暗下來了。」

　　路旁有一排的樹，是可以清楚數出來的那種清晰感，反而一路上經過的房屋一點印象都沒有，除了那一座陰森的獨棟宅邸。

　　「後來，呃、下一個畫面就在一棟恐怖的大宅子裡了。感覺像站在貌似是大廳的地方，然後就往房子更深處走，也沒有想到要從背後的大門離開……完全就是在立旗啊！」

　　醒來後在夢中經歷到的感受基本打了對折，也就沒什麼實感，讓張佳樂還能有心思去吐槽夢境的不合理性。

　　「聽起來很像那種恐怖遊戲啊，然後呢？」

　　看著身旁的人用鍋鏟翻動金黃的炒飯，三色蔬菜在鍋裡翻滾著，顏色實在繽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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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　　04